【旭润】见龙 章一
见山见水见龙
参禅之初，见山是山，见水是水，见龙是龙
禅有悟时，见山不是山，见水不是水，见龙是你
禅中彻悟，见山仍然是山，见水仍然是水，见龙仍然是你
章.一
彼时初入天界的天家大殿下还不过是一尾八百岁的小龙，瘦瘦弱弱其貌不扬，残鳞断角病恹恹的瞅着并不讨喜。
虽说是被天后亲自带回的天庭，但因着到底不是天后所出，存着妒忌私心不能视若己出，迟迟拖着不肯为其请教养经师。
初时天帝初尝人父滋味，看不下去天后行径，便亲自担下了这开蒙传授的责任，却终究因为政务繁忙，半年之后便渐渐荒废此道。
不过好在天帝对这唯一的孩子还是存有一些慈爱之心，便将其指派到了紫微帝君身边，学那布星挂夜的本事。
地处天之北极的布星台，坐落在普天星斗，河汉群真之中，清冷萧索少有人踏足。
星门之外连接北天门的那条路，漆黑阒然，一脚踏进去便如同掉入了洪荒大境，无知无觉，混沌蒙昧，只有脚下踩着的点滴之地是唯一能感受到的真实。
这条路润玉独自走了有百余年，时时惊惶恐惧，到后来习以为常镇静坦然，与他为伴的只有手腕上那串人鱼泪化作的手链。
先天灵宝到底是宝物，鸿蒙紫气散发的光芒算是稍稍缓解慰籍了少年人的不安。
润玉脚下生风，走得飞快，至净之地愣是被他密集的步伐踏出了尘埃满天的即视感。
待他奔至星门，远远便看到布星台尽头的上神仙姿，负手而立，似要与周遭星辰融为一处。
润玉在星门之外站定，将疾走弄乱的衣衫拍打整理一番，整衣敛容后才抬脚走了过去。
“师尊。”
润玉恭恭敬敬对着紫微帝君行了个端正的礼。
人是个小小的少年样子，下气怡声的姿态反倒添了几分老练，缺乏少年人该有的朝气。
紫微帝君瞅着这小龙老气横秋的模样，淡淡应了一声，未曾责怪也无其他表示。
“开始吧。”
“是。”
润玉早在跟随紫微帝君的前二十年便将此布星挂夜之道尽数学完，余这百八十年都是他在布，帝君作观，偶尔提点一二，夜夜如此，年复一年。
“今日夏至，南宫，朱鸟权衡，该如何布？”
“南方东井八星，天之南门，谓之鹑首，当布八星井宿。”
紫微帝君微微颔首，“那便布吧。”
润玉察言观色得了许可，才施展灵力，号令群星归位。
待至满天星宫尽数归位，已至寅时三刻。
往日布星完毕时便该离开的紫微帝君，此时却脚下不动。
润玉心有疑问，却不敢贸然开口。
他这位师尊位高权重，参谋广泛，上治斗极，考校劫运之数籍，下统酆都，制约阴鬼群魔。天界除了他父帝，便数这位居于天之北极大罗天境的帝君师尊最繁忙了。
紫微帝君一向不苟言笑，润玉跟着他时日久了，少言寡语沾染七八成，玄之又玄却揣度不出半分。
他在心里暗自生疑，那厢帝君却率先开了口。
“小儿今夜因何来迟？”
原是为了此事。
润玉松了一口气。
这算是关心吗？润玉觉得此处存疑，因为在他的认知里这个词跟他这位师尊实在扯不上甚关系。
紫微帝君之修为，早已太上忘情。
润玉不做他想，自然也不敢有所隐瞒，只规规矩矩如实答道：“回师尊，白日里一场大梦，浑浑噩噩足做了两个时辰，醒来后又记不清梦中之事，只隐约觉着梦中是我又不是我，是悲又似是喜，人虽醒着脑子里却糊涂，身处现世心却犹沉溺梦中不可自拔，如此反复，不得解脱，故而来迟了，还请师尊原谅弟子。”
梦之一事，六界众生，满天神佛都难脱此项，帝君纵有三千真言也难替眼前这还不足千岁的小龙解惑。
帝君闻言，望着润玉默了片刻，慢道：“所谓昨日梦说禅，如今禅说梦。梦时梦如今说底，说时说昨日梦底。昨日合眼梦，如今开眼梦。诸人总在梦中听，云门复说梦中梦。一切皆是虚幻，小儿不必介怀。”
润玉听的脑子都疼了，稀里糊涂堪不破其中大道理，只最后一句明白师尊这是在安慰开导他，晕晕乎乎将这些话记在心里，道：“谢师尊点化，弟子记下了。”
紫微帝君知他半知不解，也不再做解释，心里却忍不住犯嘀咕。
此子孤寂，年少却不似少年。
于养孩子一道他本就不在行，若不是天帝硬将此子塞过来，恐怕再过上万万年，他也是想不起来要收个弟子什么的。
平日里只知道其他天尊帝君门下都收有不少弟子，却从未深入了解过，所以究竟该怎么教养弟子，紫微帝君其实也不大清楚。
教者传授也，只是这个养，到底怎么个养法，着实让神通广大的紫微帝君也有些难住了。
应当是要送些傍身的宝物？
可是送点什么好又叫紫微帝君为难。此小儿乃是天帝亲子，天生神格，灵气四溢，不必像那凡人修仙须积累百世功德，历经百劫千难，只需凝聚天地灵气化作灵力便可日就月将，那些可助人修仙求道的东西他委实是用不上。
紫微帝君不得其法，心中竟有惆怅丛生。
帝君举目远眺这普天的斗转星移，忽望见南方朱雀的六星张宿在星河中若隐若现。
张宿属月，为鹿。
帝君心中拨云见日，默运虚元，抬手朝天际掐出一诀，只见诸天星斗蓦地齐亮，星光汇集一处，朝着布星台翻涌而来。
润玉未曾学过此招，他素知师尊乃是九天辰宿之主，统帅斗中诸灵官众，执掌天地经纬，却从未亲眼见过师尊号令群星时的非凡。
浩渺天穹中那如莹水般麇集而来的曼妙星辉，湿润柔和，在虚空中摇曳舞动，实令润玉大开眼界，叹为观止。
星辉在帝君手中凝结，渐渐化出眼鼻，化出身体四肢，化出小树枝桠一般柔软的小角。
润玉与眼前一身雪白皮毛红鼻头的小东西面面相觑。
大眼瞪小眼了半晌，才反应慢了一大截地轻轻“呀”了一声，柔软惊奇。
紫微帝君由这一声，有意思的发现这小龙还有如此童趣纯真的一面。
是了，不过千把岁的小童，哪有什么真正的少年老成，只是因为环境原因，将自己本身的天性给封存了起来而已。
——不知出身，不识其母，嫡母忌惮，亲父不顾，纵为天胄，无人看重。
没人宠着，他的孩子气自然使不出来。
帝君了然。
“师尊。”润玉惊奇过后，方才想起来问：“这是个什么？”
“……”
紫微帝君哑然，一向无波无澜的脸上出现了茫然之色。
他也不知道自己化出来的是个什么……是鹿吧？
咳！
“喜欢吗？”
润玉点了点头。
紫微帝君心中慈爱，俯身抚了抚小龙的脑袋。
“那以后便让它陪着你吧。”
润玉皱了皱眉，问道：“师尊要去哪里？”
紫微帝君反应了一下才明白此问何意，爱怜之意陡生。
声音温了又温：“哪里也不去。”
得了这确定的答复，润玉这才敢放心地露出喜色。
“师尊，这小兽可有名字？”
“此兽生于夤夜细润斗辉之中，众生托梦之时，今赐它入梦的造化，吞梦化境留于你解闷，便唤作’魇兽’吧。”
少年人得了这样一件新奇的礼物，自然喜不自胜，伸出手指戳了戳那小兽红扑扑的鼻头，触感湿润柔软，惹人怜爱。
此正值寅时，乃天地两气交泰，阴绝阳纯混沌圆融之时。
紫微帝君是个万年孤绝的上神，觉得此刻的寅时与以往万万年间的寅时并无不同，可却因这一小儿一小兽的存在，确又与以往不同。
他不曾养过孩子，如今养了，才知其中妙之不可言
——的确令人通体舒泰，整个身心都软了下来，再看这其貌不扬的小龙，竟硬生生看出了许多可爱来。
那美丽的小魇兽长势喜人，一双大眼里似蕴含着万千星光余晖，琉璃通透，伸出舌头舔了舔润玉的脸颊，后者从不曾被如此亲近，蘧然之余，捏了个法诀，从手心幻出一个水球，引魇兽追逐嬉戏。
小兽绕着润玉身畔，哟哟清鸣叫得正欢，倏然抬首望向南方天际，像是受了惊吓，转身便蹿到紫微帝君身后躲藏起来。
紫微帝君与润玉自然也觉察到了不寻常，一头抬头朝南方看去。
只见高天之上，南方朱雀七宿，五十九星遽然齐亮，大放异彩，其色赤红，光华炽盛，正如其名似一只浴火朱鸟展翅九霄。
天降异象，毫无征兆。
“师尊！”
润玉惊愕之余，疑心是自己方才施错了术法，才导致此异象，忙唤师尊。
紫微帝君到底见多识广，瞧着这星宿异象依旧不动如岿，过了好半天才慢腾腾地想起来，此景好像在千把年前见过。
——只不过当年是东方苍龙七宿同灼。
“朱雀属火，倒与命格相映成辉，只是却生于夏至之首井宿日，东井为水事，如迎头之网，无底汪洋……”
润玉一脸茫然，是真没听明白。
紫微帝君拍了拍小龙脑袋。
“你要有弟弟了。”
南宫朱雀光华忽然一盛，朱鸟缩成一团，又倏忽展翅俯冲。
而下方所矗，正是紫方云宫。
满篇胡诌，这是个“就是想自己爽一爽”的文，大龙亲娘，心疼儿子给安排了个师尊，因为没靠山嘴炮逼宫我不信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