途经火焰山

【荣方】让他降落(四)上

章四.上


今天的小方还是没有上线,这文是要没完了吗?(你问谁呢?!)


正文↓


正在此时,门口那边有了动静。阳光金辉中,荣石转身看去,便见书寓的一名下人在前,引着一行数人进了这九楼大门。


为首一人,十分的有排场,前呼后拥身边跟着数人,腆着一张如同怀胎妇人一样的肚子,穿得人模狗样,人也趾高气昂。那人因为养尊处优,保养得宜,皮肤倒是挺白,因为春风得意,此刻满面红光,带着微笑。


荣石看清那人的脸,眉头一皱,心里就泛起了隔应。


他回头恶狠狠瞪着宋文清,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:“你怎么把他招来了?”


宋文清自然也看见自那门口进了人,他也顾不上笑了,显然是正事要紧。


他看着荣石活要吃人的表情,心里暗叫不好,伸手赶紧拽住人,生怕对方起身就走:“荣石,这事我以后再跟你解释行吗?你可千万别甩脸子走人啊!”


“我要早知道你约的是他,你就是喊我一声爷爷我都不来!”荣石反手攥住他一只胳膊,手里用了力气,把宋文清攥得直咧嘴,恨声道:“你最好现在就给我说清楚。”


宋文清知道荣石起了怒,而自己又确实是瞒着他做的手脚,算是利用荣石和自己的交情给对方下了套,自己理亏在先,只能是放低身段去安抚荣石。


“荣哥儿你别生气,我错了还不成吗?”


荣石不为所动,依旧冷面冷眼瞪着他。


宋文清抿了抿嘴,放低了声音,他手臂被荣石立如铁钳的手掌攥得生疼,感觉骨头都要被捏断了,脑门上一阵阵的冒细汗,简单道清了来龙去脉:“这老小子最近手里有一批货,藏着掖着也不给个准话,我们家老头子让我来探探底,摸摸他路子。我爸爸发话了我也不能不从啊!荣哥儿,你权当是可怜可怜我,陪我这一回好不好?”


荣石听他这么一说,便明白了自己这是被宋文清当枪了。


可又听他嘴里喊着小时候的称谓,苦着一张白俊的小脸伏小讨好,就不怎么忍心拒绝。


再一想宋文清利用他们之间的交情给自己设了套,而自己居然也大意着了道,心里就气得慌。


可他面对宋文清这么一个颠三倒四的聪明人,也不知道该气自己,还是气对方。


荣石瞪着一双大眼,恨不得撕了宋文清那张苍白的脸,他怒极了反而笑了:“宋文清,一年不见你长进了,敢坑着我出来给你撑门面!”


他如今说什么宋文清也不敢反驳了,看他态度有所软化,赶紧上去亲亲热热搂着荣石肩膀,急道:“只这一次!只这一次!”


荣石抿着嘴角,看他黏糊糊往自己身上凑,就知道这亲热暧昧的模样是故意做给来人看的,以显示他们之间的亲密。


窗帘虽然被拉上了,但是那明亮温暖的阳光如同偷偷来见情人的浪子,见缝插针从缝隙里照进来,洒在荣石那张俊俏的脸上。


荣石冷着脸,面无表情的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,并不给个准话,宋文清只当他是答应了。


宋文清搂着荣石,整个人挂在对方肩膀上,油嘴滑舌说着好话。他自己边说还边笑着,旁人眼里看来,只会觉得这两个人热热闹闹很亲密,关系匪浅。


下人领着那一行富贵豪绅,走到了二人跟前。


为首那个白白胖胖的中年人一看二人情景,心里暗暗留意,摆出了一副笑脸打招呼:“荣会长,宋公子,二位聊什么呢这么开心?”


他状似熟络地问这么一句,却有人并不给面子。荣石表情没变,正眼都没看他,只有宋文清笑着起身招呼,接了他这一句话,缓解了尴尬。


“你不是才在克什克腾旗弄了几匹铁蹄吗?我正跟荣兄夸耀你有本事呢!”


那中年人看着比荣石大上不少,却对荣石非常客气景仰,听闻此言,连连摆手:“你可别让我丢人了,我这几匹马在荣会长眼里简直不值一提!不值一提!”


宋文清走到他身边,堆着笑:“哎!话不是这样说,如今这铁蹄马不知是被炮响吓到,不会生还是怎么,数量一年比一样少,你手里这几匹精品可算是稀罕了!”


这中年人爱玩马,家里马场养了不少好货色,对此一道很是有研究,听宋文清此言像是很懂一般,脸上一笑,稀奇道:“宋大公子什么时候也对马感兴趣了?我听你这话像是懂些门路。”


宋文清笑道:“嗐,我哪里懂这些啊!喏~这不方才跟荣兄说起的时候,他告诉我的!”说着回身用手指了一下荣石,后者半阖着眼,跟尊冷面石佛似的。


依着别人对荣大少爷的了解,说他懂马的话倒是有可能,那中年人转向荣石:“荣会长原来也喜欢玩马,改天我让人给府上送去一匹,权当孝敬荣会长了。”


他张嘴就是送东西,还是送的千金难求的活物,大方的很。宋文清笑道:“哟!你在他这倒是装孝子贤孙,怎么我求你那么久,也不见你这么大方?”


那中年人话都说到这地步了,荣石却还是摆着谱不理人。中年人知道他架子大,看不上自己,所以很有自知之明不多做纠缠,他犯不上上赶着巴结。笑眯眯的接着宋文清的话道:“一匹马能值多少钱?我这人没什么大出息,就是爱钱,宋公子要的可是我的半个身家,我怎么能松口?”


宋文清心里撇撇嘴,心想那么点货就全部身家?装什么大尾巴狼!什么东西!


脸上还是堆笑攀谈。


荣石自始至终不曾发一言,翘着二郎腿,冷着脸面坐在沙发里充大爷。


他看不上这个人,很是看不上。


一个卖国求荣,跟在日本人身后狐假虎威,耀武扬威,伙同外人狼狈为奸欺负自己国人的汉奸,有什么资格站在自己面前,跟自己攀交情?


什么东西。


他不知道,自己的想法倒是跟宋文清不谋而合。只不过宋文清有求于人,不能甩脸子;他就不同了,承德城里只有别人求他,没有他求别人的说法,所以荣石好整以暇,舒舒服服当起了冷面冷心的哑巴。


宋文清也是耐着性子跟这中年人笑模笑样,他百般周旋,那人却不接招,恨得宋文清牙痒痒,心路泛起一阵阵的烦闷厌恶。


这中年人其实算不上多有钱,但是因为心思活络,又跟日本人走得近,故而门路比较广。当年承德失守,这人是头一个打开家门,俯下身趴在地上当走狗的,全然不要一张老脸,算是承德城内头一号大汉奸。


大汉奸当久了,也是有名有姓。这中年人名叫张汤年,以前只是一个靠烟土发家的小人物,为人也不是忠厚之辈——以前奉系统领东北就跟奉系走得近,国民党来了就投靠国民党,日本人打进来就又做了汉奸,是一个十足的墙头草。


日本人不傻,自然知道烟土生意挣钱,进城头一天,就把城里几个倒卖烟土的纠集在一起,其中就有张汤年。


这些能在承德数上号的烟土贩子,插人挑片的事情没少干,其中自然不乏为所欲为,不服管教的;这些人性烈如火,根本看不惯,也容不得日本人在他们地头上耀武扬威。


所以奋起反抗的壮勇人士也是有的,只不过他们还没反抗起来,日本人的枪管子已经冒烟了。


日本人是不会像奉军和国民军那样,按规矩要脸面讲道理的。


张汤年不是沸水敢蹚,烈火敢踏的英勇人物,看着那些平日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倒在自己面前,子弹穿脑崩出的红白二物,当场腿就软了。


这人的腿一软,他就是怕,怕了就要心生退意,俯首称奴——那腰杆子就再也直不起来了。


然而这个见风使舵、投机取巧的小人,却因为有了日本人扶持,渐渐的比以前还要混出名堂来了。


荣石认识张汤年,对此人的印象就是特别能忍——不管日本人怎么糟践他,他都能继续摆出低贱的样子,一一忍下;不管国人同胞怎么辱骂他那副丑恶嘴脸,他也能毫不在乎,尽数忍下。


因而今日荣石冷面冷脸对他,他还是能泰然自若,这脸皮着实让人“佩服”。


因为喝了冰镇的酸梅汤,又有姑娘在身边细致地打扇,荣石身上的热燥已经消了下去。这般面面俱到、事无巨细的周到服务,让荣大少爷很惬意地生出了懒意。


宋文清这个人有个特点,那就是能说。一张嘴跟谁都能絮絮叨叨没完,所以有他的地方不会冷清,有时候荣石也嫌他热闹的有些过。只不过这位宋公子能说会道,死人都能给他说活,荣石也是无可奈何。毕竟能治住这宋文清的,也只有承德沈家的三少爷了,可惜沈三少爷最近去天津了,远水解不了近渴,荣石只能奄奄作罢。


就在荣石昏昏欲睡之际,宋文清和张汤年终于结束了互相恭维扯淡的寒暄客套。


几个人本来就是借着寻欢作乐的由头,来这谈生意的。每个人做事都自有一套章法,宋文清觉得做生意这种事情,讲个循序渐进——寒暄客套完了,就该找点娱乐项目放松放松,等到放松完了,对方精神身体都松懈了,才是该讲正事的时候。


故而宋大公子转身回头,低下身子攥住荣石的手,俏生生道:“荣兄,你别睡呀!我跟张老板商量着上楼去打牌,你睡了就三缺一了!”


荣石只是低着眼睫想自己的事情,不想自己眼里的情绪被人看去,并没有真的要睡。他被宋文清推搡摇晃着,不耐烦地抬起了头,拧着两道浓眉:“你哪只眼睛瞧见我睡了?”


宋文清道:“既然没睡你低着眼睛干什么?”


荣石抽回自己的手:“那是因为这没有能让我高看一眼的。”


他这话说的声音不大,刚好够在场所有人听见。盛气凌人,当众打脸。所有人都知道他话里的意思,张汤年知道,宋文清也清楚。只不过张汤年这人不辜负荣石对他的看法,听了此言只是一笑置之,仿佛说的是谁他也不知道,反正不是说他的样子。


宋文清见他说话毫不客气,也没觉得有不妥。荣石的身份在那摆着,如今他地位高,一个张汤年骂就骂了。可是人生起起伏伏谁也说不准,假以时日万一张汤年要是爬到他们头上,虽然还是想骂什么骂什么,可到那时候,姓张的还能由着他们想怎么骂怎么骂?所以趁着有机会,就让荣石出出气也好。


“知道你眼高于顶,在场的没有你看上的!待会让七姑娘给你找个俊俏的,这同乐书寓姑娘姐儿没有一千也有八百,还怕不能找到你喜欢的?我的荣哥哥,我今天手痒的很,你可不能不陪我!”宋文清三几句话将这个话题岔开,伸手将荣石从沙发上拉扯起来。


荣石该摆的架子也摆得差不多了,俗话说的好——宁得罪君子,不得罪小人。张汤年是个小人,荣石不怕得罪他,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他闲出屁了才会给自己找麻烦。


荣石扶着宋文清站起身,瞅了一眼张汤年那一干人,里边不乏眼熟的。他只是看了一眼,便回过头去,自行跨过沙发上楼去了。


承德商会的这位荣会长,长了一副好脸面和俊俏身材。那双比毛子还要深邃的眼睛放着冷光,却叫人讨厌不起来。


张汤年受了冷遇,一张白脸上还是笑呵呵;宋文清回头看他,却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。


两人相视一笑,都对荣石的冷硬态度无计可施,连连摇头。


他二人正在“惺惺相惜”“同病相怜”之际,门口又来了人。


七姑娘窈窕修长的身姿摇摇曳曳,踩着细长高跟鞋晃了进来,热热闹闹打破了一室半尴不尬:“哟!我说几位爷,怎么还在这站着呢?我这儿可不缺柱子,您几位站也白站,我可不给工钱!”


张汤年一笑,接道:“这不是在等七姑娘来给上骰子,我们才好开场不是?”


七姑娘红艳艳的嘴唇咧开,浓艳不可方物:“倒是我的过错了?那也请您几位包涵了,我这是去给诸位专门安排姑娘了,保证你们满意!”


一群人一听说有姑娘,倒是仿佛忘记方才的不快,一个个笑眯眯的,各自揣着心思也鱼贯上楼去了。


同乐书寓的小白楼一般都是两层,一层进门是沙发软椅的会客厅,另有舞厅,餐厅;二楼设有烟室以及舶来桌球室,还有牌室和休息室。


二层是环形的,走廊宽敞,一间间屋子明亮开阔,布置的极尽豪奢,不虚承德第一销金窝的美名。


一群人各自找了屋子去消遣,宋文清和张汤年二人,以及另外一位有头有脸的老板则一起进了牌室。


推开门,荣石已经坐在了位子上,手里捏着一张麻将,正在摸牌面。


宋文清心情好,整个人神神经经的兴奋,坐到位置上,先是拉着荣石咕咕哝哝的耳语,又转头对着张汤年嘻嘻哈哈玩笑,不时还跟另一位牌友讨论牌技。


荣石看他这样子古怪,约莫这货是毒瘾犯了。


果不其然,等他兴奋够了,就是一副奄奄模样,抬着手有气无力招呼七姑娘给他打吗啡。


他人长得清秀俊俏,缠缠绵绵倒也能讨得姑娘欢心。七姑娘也不介意被使唤,款步姗姗走到房间一角的五斗柜旁,拉开抽屉从里边拿出针管药瓶,手脚麻利地打开抽取药物。


此时因为有美人在,莺莺燕燕红粉袭人,屋里的气氛也热闹开了,几个人各自抱着美人寻欢,荣石不愿在女人面前拿捏作态,也顾不上谁甩谁脸子了。


七姑娘一手拿着吸满了吗啡的细针管,另一只手拿着棉球乳胶管。


她走到牌桌前,就看到宋文清拉了一把椅子,坐在荣石身边,歪着身子倒在荣石身上。而一向不怎么喜欢跟人亲近的荣大少爷,竟然也并不抗拒,任由宋文清腻歪在自己身上。


两个人因为都长了一张俊脸,这场景让人看了也不厌恶;只不过那亲亲密密的样子,怎么看怎么像老斗嫖客和相公兔子在调情。


七姑娘见惯了他俩这旁若无人的样子,知道这两位大少爷是光屁股长大的交情,所以也不做他想。


等到走近了,便听到荣石低声在跟宋文清说话,隐隐约约是有关什么沈公子的。宋文清一听他这话,忽然像只被踩了尾巴的野猫,竖着眉毛就开始骂骂咧咧,好像荣石提的事情,是非常惹他讨厌心烦的。


七姑娘走到宋文清身边,拉起他一条手臂,动作娴熟地勒上乳胶管,找到血管,准确一扎,将一管子吗啡药物推了进去。


宋文清打完针,舒舒坦坦地靠在荣石身上抽了根烟,他觉得身体里那点空虚悸动已经过去了,手脚的力气也回来了。


他们这一场牌打得懒懒散散,在场没有一个是真心来玩牌的,故而也没人在牌面上边较真,输赢就无所谓了,如此玩下来倒也没有不愉快。


荣石在中间偶尔还很给面子的说上几句话,别人见他赏脸,自然也跟着喜乐,这一下午的时间,倒过得也快。


这群人都是早上离家去日本军部开会,一直到晚上都没消停。


宋文清在中间又打了两次吗啡,精神一直很亢奋,死活拉着众人不肯下牌桌。


荣石是无所谓,其他人自然也不会自作主张去拂了宋大少爷的兴致——别人也不瞎,这一下午看下来,荣石和宋文清那个“缠绵”劲大家都瞧在眼里,自然而然就往下作里猜想二人关系不一般。


荣大少爷身边的人,谁都要给几分面子的。


荣石知道别人怎么看他,只是已经答应了宋文清,作戏就要做全套。


如此一来,宋文清的目的算是达到了。






荣哥哥是个讲义气的好哥哥,他下不了手整治宋少爷,后边会有人替他整治。

然而小方依旧缓冲中......


评论(4)
热度(12)
© 途经火焰山 | Powered by LOFTER